第 4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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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9 章
楊妃見女兒華安遲遲沒有心儀的郎君，一時也急了。
就做主在京郊的鹿鳴山莊舉辦了場名為賞菊實則相親的宴會，甚至明面上為了掩人耳目盡數邀請了大半世家的未婚青年才俊和閨中小姐。
臨近前，楊妃拉著華安好一通囑托，厲色道：“你今日必須得去現場好好相看相看，若有喜歡的只管和母妃說。”
“我知曉了。”
華安明面上答應下來，實則當日央求著馮玉蓁來陪自己打發時間。
馮玉蓁哭笑不得地被華安攙進門，“這是公主的相親宴，拉妾身來做什麽。”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私下兩人早成了密友。
華安嗔怒道：“玉蓁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宮不過是受不了母妃要求過來走個過場罷了。”
“若他們當中有人看對了眼，本宮還成人之美做了回月老。”
馮玉蓁淡笑不語。
去歲那次宮宴過後她淺淺琢磨出華安與林秉筆的關系，如今華安還可以一直拖著不成婚，可日後又該怎麽辦，公主和內監，這段關系為世人所不容，他們的人生註定會很艱難。
陸衍今日下值下的早，到三珍閣時卻沒見到馮玉蓁的身影。
他問侍人：“你們東家現在何處？”
侍人們早知陸衍是東家的夫婿，前段時間平息叛亂立了大功的淮平侯世子，恭敬回道：“夫人應公主的邀請，去了鹿鳴山莊。”
楊妃今日在鹿鳴山莊為華安選婿，這個陸衍是知道的，可阿蓁去湊什麽熱鬧，那裏都是未婚公子，難不成也想為自己選一個不成。
想到此，陸衍的面色黑沈。
之前馮玉蓁說分開冷靜，陸衍為此消沈了好幾天，但轉而又想，只要還沒宣判死刑，就說明自己仍是有機會的。
所以他傷一好，就在馮玉蓁面前刷臉刷的十分積極，有什麽事爭了搶了地去做。
而如今，她還是去參加了那勞什子賞菊宴。陸衍臉色難看地吩咐車夫：“去鹿鳴山莊。”
此時此刻，馮玉蓁正在遠離人聲喧囂的亭子裏與華安下棋。
華安興致缺缺地用一只手撐著臉，垂眼看石桌上的棋盤，楞了一瞬：“本宮又輸了。”
馮玉蓁點了點頭，將棋盤的黑子撚起重新放進棋罐。
兩人下了幾盤，華安就輸了幾盤。
便是傻子都知對方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面。
馮玉蓁手上動作不停，神色不變道：“公主一定非那個人不可？”
華安知曉她已經猜到了，也不欲瞞她，認真道：“他真心盡數交付與我，我……我也想待他好些。”
先前睿王造反那日，德妃也趁著皇帝昏迷混亂，與睿王裏應外合，妄圖逼宮。
若不是林月真拼死相護，華安也不一定能全須全尾地坐在這兒。
如果說華安之前還有幾分猶疑不決，經此一事後她徹底認清自己對林月真的感情。
她就是想和對方在一起。
馮玉蓁嘆口氣，“如果公主已經明確自己的內心，妾身倒有個主意。”
華安來了興趣：“玉蓁你說。”
“公主如果想和林秉筆在一起，名分上是萬萬不能想了。”馮玉蓁直直看向華安，毫不留情地戳破對方內心的幻想。
見華安神情變得低靡，馮玉蓁又道：“陛下和楊妃娘娘想讓公主選婿，公主不若就選個家室不那麽顯眼，恰好想借公主的勢，又容易拿捏的。”
剩下的不必馮玉蓁言說，華安已徹底明白過來，一掃先前頹靡之態，眼中躍動著光芒：“對啊，本宮之前怎麽就沒想到呢！”
趁著婚事現在她還能有一部分主動權，找一個容易把控的人做駙馬，與他做一對明面夫妻，即使對方知道公主心有他屬，為了自己的利益，也會幫著隱瞞。
並且這是兩全其美、互利共贏的事，不會有其他人受到傷害。
華安高興得幾乎要手舞足蹈，一把擁住馮玉蓁，“玉蓁你怎麽這麽聰明啊。”
“哎哎…”馮玉蓁差點呼吸不過來，好在華安很快就松開了她。
“本宮現在就去前廳看看去。”說罷轉身便要走，但又想到她專門叫了人來陪她，這會兒一走了之不太禮貌，遂熱情邀請道：“玉蓁你要不要和本宮一起去瞧瞧？”
馮玉蓁要同陸世子和離的風聲她之前就聽到了，本來以為只是捕風捉影，但是玉蓁都已經搬離了侯府，看來和離是真的。
但玉蓁沒細說，華安也不好意思問。
馮玉蓁擺手委婉拒絕，笑著道：“我就不去了，店裏還有事，再坐一會兒我就走了。”
賞菊宴在前廳舉行，亭子位於山莊的後院，本來就僻靜，侍候的下人隨華安離開後顯得更安靜了。
馮玉蓁靜靜欣賞了會此處的景色，估摸時間差不多就準備離開。
鹿鳴山莊作為皇家山莊，占地廣闊，紅墻黛瓦間盡顯古樸與莊重。馮玉蓁原本打算穿過廊橋，順著來時的路從側門出去。
然而越往前走，周邊的景物與腦海中的印象愈加有出入，漸漸地，高昂的喧鬧聲鉆入耳，馮玉蓁這才意識自己走到了前廳來。
……
薛慕安勉強從前廳掙脫出來，打算找個清凈的地方透口氣。
他今年二十有四，有三年都在外地任職，最近兩月才調回上京。家中人為他的婚事操心不易，恰巧進宮為妃的姐姐聽聞楊妃想為華安公主選婿舉辦賞菊宴，便強硬地要求他也參加。
薛慕安認為緣分這個東西只能順其自然，強求不來。
鹿鳴山莊他從前來過兩次，還算記得路，便直接往後院的方向走。
片刻，迎面見一淑窕女子立在道中。
薛慕安為對方姝麗外貌所驚艷，猛然定住身軀。
見對方面露迷茫，好似迷了路。
他走上前，鮮少地結巴道：“這位女郎，可是需要幫助？”
馮玉蓁見來人面容俊朗，衣飾不凡，猜測他是來參宴的賓客。
道了聲是：“公子可知山莊的側門在何處？”
薛慕安笑著道：“這個我知道，我帶你去罷。”
馮玉蓁擔心耽誤對方時間，推脫說句不用，“公子只需告訴我如何走便是。“
薛慕安心中也打了算盤，好不容易遇到這麽一個合乎眼緣的女子，當然不想輕易放她離開，語氣帶了絲常年為官身處上位的強硬，“無別的事，只當順路送送女郎。”
馮玉蓁不好再拒絕。
一路上，薛慕安在前，馮玉蓁略微落後兩步跟在對方身後。
好幾次薛慕安放緩腳步，想同對方並肩而行，馮玉蓁卻也同時停下，兩人始終隔了小段距離。
薛慕安暗自嘆了口氣，第一次見面女子有戒備心倒也正常，這也側面印證了對方不是那等隨便的女子，薛慕安心情稍安。
他繼續沒話找話道：“馮女郎祖籍可是淮揚一帶？”
剛開始跟對方走了幾步後馮玉蓁才反應過來自己大意了些，這位薛慕安雖然是來參加賞菊宴的客人，但兩人第一次見面對方就表現得這般貼心地給她帶路，有種熱情過頭的感覺，馮玉蓁只得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
眼見周邊出現印象中的一顆參天古樹，馮玉蓁才放下戒心，又陡然生出一股誤會他人好意的歉疚。
見對方猜出自己的祖籍，馮玉蓁驚訝問：“薛公子怎知？”
她剛剛沒透露半點自己的身份。
薛慕安得意地一笑：“口音可以聽出來一個人的來歷，馮女郎雖然京話說的很好，但不可免地還是帶了淮陽一帶特有的溫軟。”
“原來是這樣。”馮玉蓁回之淺笑。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馮玉蓁向他道謝。
見對方就要離開，薛慕安忙問：“可否知馮女郎出身何家？”
上京世家姓馮的人家有好幾戶，一家一戶地去打聽雖然也能知道，但總會是麻煩了些，而且薛慕安也想直接從她口中得知。
這算是對有好感的異性的一個小小試探。
馮玉蓁察覺對方誤會了自己也是來參宴的女客，正要解釋，一道人聲突然插足進來。
“阿蓁。”
馮玉蓁倏然轉身，見到陸衍跨進門的身影。
心想他為何出現在這裏。
“陸世子。”薛慕安聞音，泰然自若地與陸衍打了招呼，顯然也是和對方相熟的。
陸衍冷然地頷一首，走過來時特意站在中間，將兩人隔開。
天知道他剛剛見到薛慕安和妻子從容自洽地相談時，內心的妒火幾乎要將他燒為灰燼。
薛慕安與他同在朝為官，兩人年紀相仿，有不少人將他們二人拿來比較，陸衍原本並不將他放在眼裏，可對方都已經欺到了家門，想翹墻角，陸衍萬般不能忍。
陸衍目光深幽地看向馮玉蓁，用剛好能讓旁邊人聽到的語調道：“阿蓁你這麽久不回家，我心下擔心，只好尋過來。”
馮玉蓁詫異地回望他。
回什麽家，兩人早就分居兩地了。
薛慕安眼神驚詫，視線在陸衍和馮玉蓁兩個之間飄忽，顫著聲問：“你們……是夫妻？”
他知道陸衍娶了妻，卻從未見過。
原來他一見傾心的女子竟是他人的妻子。
陸衍挑眉：“薛侍郎難道不知？原來薛侍郎是純粹起好心才將阿蓁送出門。”
薛慕安幾乎不敢再與馮玉蓁對視，只羞愧地低下頭，匆匆和她道了別。
陸衍頓時像鬥贏了的孔雀，昂首挺立，得意不已。
馮玉蓁嘆了口氣，淡聲問：“世子這是做什麽？”
陸衍恢覆了難看的臉色，語氣帶著埋怨和氣急敗壞道：“他的眼睛都恨不得黏在你身上，我若不提醒他，恐怕他明日就要去家裏提親了。”
馮玉蓁用無理取鬧的眼神看向他，冷聲道：“我迷了路，薛公子只是送我到側門而已，哪裏像你說的這樣子。”
說罷便要轉身離開。
“我……”
陸衍聽出馮玉蓁話語中已有了一絲不虞，只得先按耐住心中翻湧的妒意。
見對方離開，陸衍連忙提步追上去，拉住對方的手腕。
微微彎腰，暗啞著聲道：“阿蓁剛剛是我不對，我不應該氣走薛慕安，更不該束縛你。”
“只是，你能不能先不要喜歡別人。”
最後一句話，陸衍低垂著頭，說的很小聲，帶了些惹人憐惜的意味。
看陸衍道歉態度良好，又是不同以往高傲，低三下四的模樣，馮玉蓁心中莫名一軟。
陸衍餘光瞧見馮玉蓁抿唇不語，似是因剛才的話心下有些動容，便知他的懷柔之策起了些許作用。
於是再接再厲，用商量的語氣道：“我來時見到你的車夫說車軲轆壞了，我讓他先回去修，回去你就坐我的車好不好？”
鹿鳴山莊在京郊，離京城有大約二三十裏路，光靠雙腳，走到天黑也走不回去，此處暫時又沒有別的車要回京，馮玉蓁只好同意下來。
陸衍努力壓制住眼角眉梢的喜色。他垂著眸，仿佛剛抓了妻子和奸夫私會卻敢怒不敢言，只得故作堅強的柔弱丈夫，穩穩妥妥將馮玉蓁扶上馬車，隨後自己才矮身鉆進去。
進到了馬車裏也垂頭不語，僅有兩句話也不過是問她餓不餓，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雖然根本不是陸衍說的那樣，自己也不是紅杏出墻的妻子，但馮玉蓁仍有些不自在地撓了撓額頭。
一旁自上車以來就一直低著頭的陸衍幾乎要壓不住他快要勾起來的嘴角。
他已經太久沒有與妻子這樣歲月靜好地共處一室了，同時也根本不敢讓馮玉蓁看出其實是他故意讓車夫先駕車回去的。
或許是馮玉蓁見他神情“低落”，還罕見地給了他好臉色，這讓陸衍心中歡欣不已，面上更不敢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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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妃見女兒華安遲遲沒有心儀的郎君，一時也急了。
就做主在京郊的鹿鳴山莊舉辦了場名為賞菊實則相親的宴會，甚至明面上為了掩人耳目盡數邀請了大半世家的未婚青年才俊和閨中小姐。
臨近前，楊妃拉著華安好一通囑托，厲色道：“你今日必須得去現場好好相看相看，若有喜歡的只管和母妃說。”
“我知曉了。”
華安明面上答應下來，實則當日央求著馮玉蓁來陪自己打發時間。
馮玉蓁哭笑不得地被華安攙進門，“這是公主的相親宴，拉妾身來做什麽。”
經過這些時日的相處，私下兩人早成了密友。
華安嗔怒道：“玉蓁你又不是不知道……本宮不過是受不了母妃要求過來走個過場罷了。”
“若他們當中有人看對了眼，本宮還成人之美做了回月老。”
馮玉蓁淡笑不語。
去歲那次宮宴過後她淺淺琢磨出華安與林秉筆的關系，如今華安還可以一直拖著不成婚，可日後又該怎麽辦，公主和內監，這段關系為世人所不容，他們的人生註定會很艱難。
陸衍今日下值下的早，到三珍閣時卻沒見到馮玉蓁的身影。
他問侍人：“你們東家現在何處？”
侍人們早知陸衍是東家的夫婿，前段時間平息叛亂立了大功的淮平侯世子，恭敬回道：“夫人應公主的邀請，去了鹿鳴山莊。”
楊妃今日在鹿鳴山莊為華安選婿，這個陸衍是知道的，可阿蓁去湊什麽熱鬧，那裏都是未婚公子，難不成也想為自己選一個不成。
想到此，陸衍的面色黑沈。
之前馮玉蓁說分開冷靜，陸衍為此消沈了好幾天，但轉而又想，只要還沒宣判死刑，就說明自己仍是有機會的。
所以他傷一好，就在馮玉蓁面前刷臉刷的十分積極，有什麽事爭了搶了地去做。
而如今，她還是去參加了那勞什子賞菊宴。陸衍臉色難看地吩咐車夫：“去鹿鳴山莊。”
此時此刻，馮玉蓁正在遠離人聲喧囂的亭子裏與華安下棋。
華安興致缺缺地用一只手撐著臉，垂眼看石桌上的棋盤，楞了一瞬：“本宮又輸了。”
馮玉蓁點了點頭，將棋盤的黑子撚起重新放進棋罐。
兩人下了幾盤，華安就輸了幾盤。
便是傻子都知對方的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面。
馮玉蓁手上動作不停，神色不變道：“公主一定非那個人不可？”
華安知曉她已經猜到了，也不欲瞞她，認真道：“他真心盡數交付與我，我……我也想待他好些。”
先前睿王造反那日，德妃也趁著皇帝昏迷混亂，與睿王裏應外合，妄圖逼宮。
若不是林月真拼死相護，華安也不一定能全須全尾地坐在這兒。
如果說華安之前還有幾分猶疑不決，經此一事後她徹底認清自己對林月真的感情。
她就是想和對方在一起。
馮玉蓁嘆口氣，“如果公主已經明確自己的內心，妾身倒有個主意。”
華安來了興趣：“玉蓁你說。”
“公主如果想和林秉筆在一起，名分上是萬萬不能想了。”馮玉蓁直直看向華安，毫不留情地戳破對方內心的幻想。
見華安神情變得低靡，馮玉蓁又道：“陛下和楊妃娘娘想讓公主選婿，公主不若就選個家室不那麽顯眼，恰好想借公主的勢，又容易拿捏的。”
剩下的不必馮玉蓁言說，華安已徹底明白過來，一掃先前頹靡之態，眼中躍動著光芒：“對啊，本宮之前怎麽就沒想到呢！”
趁著婚事現在她還能有一部分主動權，找一個容易把控的人做駙馬，與他做一對明面夫妻，即使對方知道公主心有他屬，為了自己的利益，也會幫著隱瞞。
並且這是兩全其美、互利共贏的事，不會有其他人受到傷害。
華安高興得幾乎要手舞足蹈，一把擁住馮玉蓁，“玉蓁你怎麽這麽聰明啊。”
“哎哎…”馮玉蓁差點呼吸不過來，好在華安很快就松開了她。
“本宮現在就去前廳看看去。”說罷轉身便要走，但又想到她專門叫了人來陪她，這會兒一走了之不太禮貌，遂熱情邀請道：“玉蓁你要不要和本宮一起去瞧瞧？”
馮玉蓁要同陸世子和離的風聲她之前就聽到了，本來以為只是捕風捉影，但是玉蓁都已經搬離了侯府，看來和離是真的。
但玉蓁沒細說，華安也不好意思問。
馮玉蓁擺手委婉拒絕，笑著道：“我就不去了，店裏還有事，再坐一會兒我就走了。”
賞菊宴在前廳舉行，亭子位於山莊的後院，本來就僻靜，侍候的下人隨華安離開後顯得更安靜了。
馮玉蓁靜靜欣賞了會此處的景色，估摸時間差不多就準備離開。
鹿鳴山莊作為皇家山莊，占地廣闊，紅墻黛瓦間盡顯古樸與莊重。馮玉蓁原本打算穿過廊橋，順著來時的路從側門出去。
然而越往前走，周邊的景物與腦海中的印象愈加有出入，漸漸地，高昂的喧鬧聲鉆入耳，馮玉蓁這才意識自己走到了前廳來。
……
薛慕安勉強從前廳掙脫出來，打算找個清凈的地方透口氣。
他今年二十有四，有三年都在外地任職，最近兩月才調回上京。家中人為他的婚事操心不易，恰巧進宮為妃的姐姐聽聞楊妃想為華安公主選婿舉辦賞菊宴，便強硬地要求他也參加。
薛慕安認為緣分這個東西只能順其自然，強求不來。
鹿鳴山莊他從前來過兩次，還算記得路，便直接往後院的方向走。
片刻，迎面見一淑窕女子立在道中。
薛慕安為對方姝麗外貌所驚艷，猛然定住身軀。
見對方面露迷茫，好似迷了路。
他走上前，鮮少地結巴道：“這位女郎，可是需要幫助？”
馮玉蓁見來人面容俊朗，衣飾不凡，猜測他是來參宴的賓客。
道了聲是：“公子可知山莊的側門在何處？”
薛慕安笑著道：“這個我知道，我帶你去罷。”
馮玉蓁擔心耽誤對方時間，推脫說句不用，“公子只需告訴我如何走便是。“
薛慕安心中也打了算盤，好不容易遇到這麽一個合乎眼緣的女子，當然不想輕易放她離開，語氣帶了絲常年為官身處上位的強硬，“無別的事，只當順路送送女郎。”
馮玉蓁不好再拒絕。
一路上，薛慕安在前，馮玉蓁略微落後兩步跟在對方身後。
好幾次薛慕安放緩腳步，想同對方並肩而行，馮玉蓁卻也同時停下，兩人始終隔了小段距離。
薛慕安暗自嘆了口氣，第一次見面女子有戒備心倒也正常，這也側面印證了對方不是那等隨便的女子，薛慕安心情稍安。
他繼續沒話找話道：“馮女郎祖籍可是淮揚一帶？”
剛開始跟對方走了幾步後馮玉蓁才反應過來自己大意了些，這位薛慕安雖然是來參加賞菊宴的客人，但兩人第一次見面對方就表現得這般貼心地給她帶路，有種熱情過頭的感覺，馮玉蓁只得小心翼翼地跟在他身後。
眼見周邊出現印象中的一顆參天古樹，馮玉蓁才放下戒心，又陡然生出一股誤會他人好意的歉疚。
見對方猜出自己的祖籍，馮玉蓁驚訝問：“薛公子怎知？”
她剛剛沒透露半點自己的身份。
薛慕安得意地一笑：“口音可以聽出來一個人的來歷，馮女郎雖然京話說的很好，但不可免地還是帶了淮陽一帶特有的溫軟。”
“原來是這樣。”馮玉蓁回之淺笑。
很快就到了目的地，馮玉蓁向他道謝。
見對方就要離開，薛慕安忙問：“可否知馮女郎出身何家？”
上京世家姓馮的人家有好幾戶，一家一戶地去打聽雖然也能知道，但總會是麻煩了些，而且薛慕安也想直接從她口中得知。
這算是對有好感的異性的一個小小試探。
馮玉蓁察覺對方誤會了自己也是來參宴的女客，正要解釋，一道人聲突然插足進來。
“阿蓁。”
馮玉蓁倏然轉身，見到陸衍跨進門的身影。
心想他為何出現在這裏。
“陸世子。”薛慕安聞音，泰然自若地與陸衍打了招呼，顯然也是和對方相熟的。
陸衍冷然地頷一首，走過來時特意站在中間，將兩人隔開。
天知道他剛剛見到薛慕安和妻子從容自洽地相談時，內心的妒火幾乎要將他燒為灰燼。
薛慕安與他同在朝為官，兩人年紀相仿，有不少人將他們二人拿來比較，陸衍原本並不將他放在眼裏，可對方都已經欺到了家門，想翹墻角，陸衍萬般不能忍。
陸衍目光深幽地看向馮玉蓁，用剛好能讓旁邊人聽到的語調道：“阿蓁你這麽久不回家，我心下擔心，只好尋過來。”
馮玉蓁詫異地回望他。
回什麽家，兩人早就分居兩地了。
薛慕安眼神驚詫，視線在陸衍和馮玉蓁兩個之間飄忽，顫著聲問：“你們……是夫妻？”
他知道陸衍娶了妻，卻從未見過。
原來他一見傾心的女子竟是他人的妻子。
陸衍挑眉：“薛侍郎難道不知？原來薛侍郎是純粹起好心才將阿蓁送出門。”
薛慕安幾乎不敢再與馮玉蓁對視，只羞愧地低下頭，匆匆和她道了別。
陸衍頓時像鬥贏了的孔雀，昂首挺立，得意不已。
馮玉蓁嘆了口氣，淡聲問：“世子這是做什麽？”
陸衍恢覆了難看的臉色，語氣帶著埋怨和氣急敗壞道：“他的眼睛都恨不得黏在你身上，我若不提醒他，恐怕他明日就要去家裏提親了。”
馮玉蓁用無理取鬧的眼神看向他，冷聲道：“我迷了路，薛公子只是送我到側門而已，哪裏像你說的這樣子。”
說罷便要轉身離開。
“我……”
陸衍聽出馮玉蓁話語中已有了一絲不虞，只得先按耐住心中翻湧的妒意。
見對方離開，陸衍連忙提步追上去，拉住對方的手腕。
微微彎腰，暗啞著聲道：“阿蓁剛剛是我不對，我不應該氣走薛慕安，更不該束縛你。”
“只是，你能不能先不要喜歡別人。”
最後一句話，陸衍低垂著頭，說的很小聲，帶了些惹人憐惜的意味。
看陸衍道歉態度良好，又是不同以往高傲，低三下四的模樣，馮玉蓁心中莫名一軟。
陸衍餘光瞧見馮玉蓁抿唇不語，似是因剛才的話心下有些動容，便知他的懷柔之策起了些許作用。
於是再接再厲，用商量的語氣道：“我來時見到你的車夫說車軲轆壞了，我讓他先回去修，回去你就坐我的車好不好？”
鹿鳴山莊在京郊，離京城有大約二三十裏路，光靠雙腳，走到天黑也走不回去，此處暫時又沒有別的車要回京，馮玉蓁只好同意下來。
陸衍努力壓制住眼角眉梢的喜色。他垂著眸，仿佛剛抓了妻子和奸夫私會卻敢怒不敢言，只得故作堅強的柔弱丈夫，穩穩妥妥將馮玉蓁扶上馬車，隨後自己才矮身鉆進去。
進到了馬車裏也垂頭不語，僅有兩句話也不過是問她餓不餓，渴不渴要不要喝水。
雖然根本不是陸衍說的那樣，自己也不是紅杏出墻的妻子，但馮玉蓁仍有些不自在地撓了撓額頭。
一旁自上車以來就一直低著頭的陸衍幾乎要壓不住他快要勾起來的嘴角。
他已經太久沒有與妻子這樣歲月靜好地共處一室了，同時也根本不敢讓馮玉蓁看出其實是他故意讓車夫先駕車回去的。
或許是馮玉蓁見他神情“低落”，還罕見地給了他好臉色，這讓陸衍心中歡欣不已，面上更不敢表現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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